家有老照片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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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,每当看到家里的那些老照片,心里总是一阵微澜迭涌,顿时产生出一缕深情的怀念。

家有老照片散文

老照片并没有放进精美的相册里,而是平贴在最原始的大木相框中。相框如今竖置在卧室的窗台上,窗台的高度看照片刚好合适,伫目平视,不需要抬头仰望。相框很陈旧,四个角的结构处早己松开了一丝缝隙,本来的木底纹络已模糊,但还能依稀见得最初简单的雕刻轮廓。照片大都是黑白照,有的泛黄脱色,有的边角折皱,好几张已裸露出虫蚀般的白渍,人物容颜斑驳陆离。如今住的水泥平房,照片喜爱干燥,存放就比窑洞持久了些。

第一次接触照片,我也只有十几岁。见在老屋窑洞的左边墙壁上,常年挂着一个长方形相框,长约二尺,宽足一尺,颜色呈红褐色。相框上方的长边两端,对称性的钉有两个螺丝环,用一根足够长的细线绳相连接,当绳子的中间缠绕在墙面上的老木钉上时,相框上沿边和线绳就共同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,整个相框也被平衡的吊挂起来。然后,相框下面的那一边用两个打进墙内的木楔子撑起,造成相框平面和墙面成45度,这样,人站在地面看相片,逼真而又清晰。七十年代,照相在农村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,相片也显得及其珍贵。奶奶一辈子理家过日子很是精明能干,是她当年才把照片装饰成了这幅像框。我记得相框装好了,左邻右居来我家逛时,一进窑洞,寒暄几句之后,还等不得给他取烟递水,他就要好奇的走到相框下,仰视着镜面,瞅瞅这个,望望那个,不时地问这问那,从中,我也破天荒的头一次熟悉了照片上的许多人。

爷爷的一张照片长九寸、宽六寸,算是相框中最大的,被摆放在相框中央。农村有个讲究,像这么大的相片,一定是爷爷的遗像。爷爷去世时我还不太懂事,他的音容笑貌我很模糊。我父亲和爷爷长的很相似,看爷爷的相片,观父亲的神态,我能感觉出到爷爷的慈祥和善良。照片上的爷爷映衬于当年红旗照相馆典型的黑白布景下,显得很有精神,清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,尖尖的下巴上,留有一绺密密的山羊胡须,很有特点。深邃的眼神虽然透着疲惫,但却能看得出爷爷年轻时也是一双大眼睛,我每次看爷爷,他都会永远笑咪咪的看着我。

过去农村有个风俗习惯,过年前都要把屋里的卫生大搞一遍,扫窑洞墙面时,墙上的相框自然会被取下来,我二爸就会清理上面积落很久的灰尘。二爸人做事很细致,拭擦相框时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,他既怕弄裂镜面的玻璃,又怕把框架上的油漆抹下一点。他把相框里的每张照片都会拿在太阳底下晾一小会,然后依据照片大小,一排排一列列的按空间余地铺平,为了防止相片滑落,二爸又给每张照片后面抹上点浆糊,用一节节纸条互相粘连一体,再用一张硬质的奖状把照片的后边覆盖好,最后用薄木板压住钉紧,重新挂回墙上的拓印处。

照片中有一张爷爷和我二爸的.合影,是二爸给我爷爷去西安看病时留的影。画面上的二爸亲昵地偎靠在爷爷的身旁,直把人看的感动不已。二爸指着这张照片,给我讲说了爷爷的好多往事。她说爷爷年轻时家里非常穷,没有上过学,在给一家店铺当伙计时,认了些文字,学会了算账,后来还能担任村里的出纳员,想起来真的不容易。爷爷一生很勤快,去世时仅有六十多岁。因为有了爷爷早期的打拼,我们的家族至今非常的兴旺,爷爷是盘曲我们浓浓亲情的虬根。

老辈人过日子紧巴,从不乱花钱,在爷爷赫世后,都找不出一张爷爷和奶奶的合影照。奶奶曾经和我、我二爸、我堂哥、大姐一起有张合影,时间在一九八四年秋季,地点是老屋的院子里。我记得那是奶奶因高血压引起瘫痪,去住院治疗了一段时间,出院后大姐叫来照相馆的李师傅照的。照片的背景能看清是窑洞崖面的一块平墙,上面的泥皮早脱落的七零八碎,但却渲染着照相时刻的璞真和实在。奶奶坐在照片中间的老椅子上,头上梳起的小朵头用纱网网罩着。二爸和大姐在两旁拉着奶奶的手,我和堂哥站在她们的身后,我们都为奶奶病情的好转而面露微笑。这张照片,是我后来亲手装进相框里的,它虽然定格的是当时片刻的场景,留存的是那天瞬间的影象,但也是一段时光的标本,我忘不了在相机秒闪的背后,经历过的点滴心酸。

父亲算是幸运的,相框中他的照片能多几张,是因为后来家里的日子渐好,照相次数自然多了。父亲第一次照相时很是局促不安,举止间似乎有点僵硬,照片就显得土气和呆板。父亲最好的一张照片是彩照,是他去我二爸在县城的家里时,他们在一块合影留念。照片很艺术,有鲜明壮观的高楼和绿色茵茵的树木做陪衬,父亲和我二爸并肩依坐一起,穿着较为时尚,表情容光焕发,像给黯淡无光的相框里注入了一股清新的高远之风。二爸和我父亲情深意重,他把这张照片冲洗了好几张,压在自家桌面的玻璃底下,我父亲去世后,他常拿出来看看,好多回难过的老泪纵横。

岁月无声无息的流逝中,我爷爷、奶奶、父亲和二爸都相继离世,但老照片还一直保存着,人啊,有时脆弱的还真不如一个物件!想念亲人了,我就去重温一下这些老照片,体味一回那份浓缩在其中的血脉至情。老照片啊,带给我的记忆总是那么的珍贵和不舍!